有過嗎
小時候有過一隻棉花兔子,張開雙臂穿著粉色毛衣,底裡是沙子好讓牠站起來。
隨著我長大牠越來越髒,白色逐漸變成灰色,但在書桌上牠是我應付作業時最好的朋友。被強迫做什麼事情時候的小朋友是很恐怖的:做作業時他們會用鉛筆、原子筆在牆面、桌子用盡全力留下記號,會用尺子插進任何縫隙當作槓桿,會把漆木上一絲絲因陽光照射裂開的隙縫擴開,把貼在家具上的膠合板撕下來。唯獨這隻小兔子,牠只是在不可避免的鉛筆屑裡逐漸變灰。
我是兔年出生的孩子,我和這隻兔子心心相惜。 自幼兒園結束之後我就不被允許帶著牠上學。上小學前的那個晚上,父母很晚才睡覺,點著一盞檯燈整理各種東西,不知道是整理思緒還是各種證明文件。我被要求面朝窗簾躺著,目的是要我快快睡著,明天要去新的地方見到新的同學。窗簾上投射著父母的身影,我身邊的背包裡裝著全新的文具。我鼓起勇氣但是小聲喃喃地說:
「我能不能把小兔子帶上。」
父母似乎沒有聽到,也許沒有聽到是好事。
多少個寒暑假之後,搬到新家,在新的地方,又是嶄新的書包裝著嶄新的文具。我躺在貌似屬於我自己的一間房間裡略有焦慮,不知道明天將面對什麼樣的新同學。這時候我突然想起小兔子,於是在自己的房間裡翻找牠,但我沒有找到。
父親開門進來:「你在做什麼?早點睡覺,明天要上學。可以明天再找。」
整整一週,我再沒有找到牠。
我略帶哭腔裝作鎮定問母親是否有見到牠。出乎意料的,母親表現的非常驚訝。
「你要牠做什麼?」
我幾乎要哭出來,忍住扭頭走了。
這裡不屬於我,我不擁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