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聯網上,沒人知道你是一隻狗」

「在互聯網上,沒人知道你是一隻狗」
Photo by Pavel Herceg / Unsplash

我小學剛開始上網的時候,家長就這樣對我說。

在網路社交的世界裡,一切資訊都是可以選擇是否以真實情況提供的。網路聊天室甫一出現,每個參與者就不過是頂著自己給自己的別稱和他人對話。一切網路社交產生的資訊都是不可靠的。一切參與者資料,除了為了構築線下關係、為了構築網路本體之外,都是消遣性的,都是無從證實但也不重要、不必辨明的。

這種話題參與者資料的匱乏,實際上讓網路上的討論更集中於話題和資訊本身,讓觀點的形成、拋出和發散成為了常態。我享受這種感覺。在線下,加入一個對話是一門學問。什麼時候插話、插話時如何稱呼、如何應對每個其他參與者的言語神色,都讓我卻步,更不可能發表任何觀點。線上公共聊天室裡,突然插話則是常態。沒有上下打量的令人不適的目光,沒有週邊人的切切私語——好吧,也許有,但社交的障礙通常就來自於面對這些情形的恐懼,在網路世界裡這些注視或許存在,只是發言的我不會知道這一些而被綁住手腳。

作為長在網路的一代,我有時覺得我線下的交互習慣也深受線上交流的影響。對陌生的人,在打交道的時候我不會去試圖找到一個稱呼,有必要時只使用「你好」。從不仔細打量人,對路人的印象不會超過群裡閃過的一張大頭貼。我一直覺得到這個年代,inclusive language應該是不需要刻意去追求的東西:在網路上,所有參與者的語言都理當是inclusive by default的——以大頭貼為標準決定用什麼代詞是愚蠢的,對方使用的輸入裝置是多樣的,更沒有人會用軟體隨機分配的某種序號或顏色來歸類某些參與者。我需要付出額外的努力去決定使用he還是she、是年長是年幼、是黑人是白人是黃種人,而這些努力都與我想要交流的內容無關。為了完全無關的交流內容去付出這些努力、去猜測,本來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在互聯網上,沒人知道你是一隻狗」。也不必知道。

現代程式語言一個常見的概念是interface / protocol,它用於定義某個方面的特徵,這樣使用到這個方面的邏輯就可以說明自己接受/產出符合(conform to)某個interface / protocol的物件,而不關心它的其他面向。另一個相關概念是class,它用於定義一類物件的共通性,而隨著需求的細化,可以在某一個相對寬泛的class基礎之上,inherit出一subclass去定義某一類更細的物件。以class的角度來看,人和狗都可以是動物的subclass,動物是生物的subclass,生物是「東西」的subclass,subclass很好地形成了一棵樹的結構。只是對於上網這件事,不是所有人都會上網,也不是所有的狗都不會上網。程式世界裡的物件,現實生活中的實體,多數時候都不是歸入單一分類即可全面描述的。只關注必要的,不關心其他面向,不去作任何多於的揣測和假設,就能適應更多的情況,程式就更加robust——社交也更inclus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