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curate Enough 有過嗎 小時候有過一隻棉花兔子,張開雙臂穿著粉色毛衣,底裡是沙子好讓牠站起來。 隨著我長大牠越來越髒,白色逐漸變成灰色,但在書桌上牠是我應付作業時最好的朋友。被強迫做什麼事情時候的小朋友是很恐怖的:做作業時他們會用鉛筆、原子筆在牆面、桌子用盡全力留下記號,會用尺子插進任何縫隙當作槓桿,會把漆木上一絲絲因陽光照射裂開的隙縫擴開,把貼在家具上的膠合板撕下來。唯獨這隻小兔子,牠只是在不可避免的鉛筆屑裡逐漸變灰。 我是兔年出生的孩子,我和這隻兔子心心相惜。 自幼兒園結束之後我就不被允許帶著牠上學。上小學前的那個晚上,父母很晚才睡覺,點著一盞檯燈整理各種東西,不知道是整理思緒還是各種證明文件。我被要求面朝窗簾躺著,目的是要我快快睡著,明天要去新的地方見到新的同學。窗簾上投射著父母的身影,我身邊的背包裡裝著全新的文具。我鼓起勇氣但是小聲喃喃地說: 「我能不能把小兔子帶上。」 父母似乎沒有聽到,也許沒有聽到是好事。 多少個寒暑假之後,搬到新家,在新的地方,又是嶄新的書包裝著嶄新的文具。我躺在貌似屬於我自己的一間房間裡略有焦慮,不知道明天將面對什麼樣的新同學。這時候我突然想起小兔子,於是在
Feelings 故鄉夏夜涼如水 父親駕車帶我穿過繁華到陌生的故鄉街道。 我們都一言不發。父親在幾個電台間來回切換,在亞運賽事和陽光下的泡沫中選擇了Plan C:十年前買來塞進汽車CD機後再也沒拿出來過的《西方古典樂原汁演繹(金碟)》。十年後正是這張「金碟」讓我在Apple Music Classical上聽起了古典樂。 銀泰城前的兒童遊樂場已經拆掉,換成了並沒有人打球的籃球場,掛有「你好亞運」的橫幅;曾經這座小城市最中心的廣播電視塔風光不再,改叫「融媒體中心」,塔頂的三色環也不再亮起,夜空中這棟大樓唯一亮起的是5層一塊小小的LED燈牌,「美妝修甲微信同號」。 上車前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中我得到關鍵信息:小時候我視為家的那套房子已經賣掉了。我於是想起母親在我上次回家時與一名房產仲介並不愉快充滿張力的對話。母親討論房屋時的語氣讓我想起電話對面的仲介——房屋只是一種會過期的財產。 換來的錢一部分在小縣城裡購買了一套比較小的新房,另一部分成為每一次回家需要催促我安家落戶購置新房的理由。父母告訴我,那套故鄉新房是孝敬長輩的;而奶奶說,父親考慮起退休之後回到縣城,和自己少時夥伴們一起。 去看了剛裝修完的新房
Creations The Owners Wait For The Event The owners wait for the event, While their belongings wait for them. Nobody expected a rain but the umbrella, Not that it expected in this way. 隨身物品等它們的主人, 主人翹首等他們的活動。 除了傘沒誰料到這場雨, 除了傘也沒料到背後溼。
Creations He's in a Narrow Cave He's in a narrow cave, Dragon blocked him till eve. Here's the chance to freedom, But he's tired and needs a dream. In the dream he's walking alone, No one to greet, nothing to worry about. Good moments never last long, And
Feelings 身在堤上走,神在溪澗游 一大早被叫起來參加父母和同事的聚會活動。 一週的疲憊還沒有散去,週六毫無必要地回家,下火車就後悔了,還得答應第二天一早參加活動,比我自己上班還早上好幾個小時。 景色倒並不令人失望。成片成片的油菜花,在春天乍冷的風中搖曳。泥濘的機耕路吸引著遊人,冒著濺滿泥點的必然前進。 父親某個同事的孩子小我一歲,有了一個德國男友,父母要我去和他交談。不通德語、非親非故,並沒有什麼可以聊。即使大家都落回英語,恐怕也只是尷尬。 爬下田埂走在堤岸上。小溪深深切開花田,溪中是與溪流並不相稱的大石頭。涓流汩汩,流進下游乾裂的水庫,水庫中央只有一尾魚都容不下的泥漿潭。 中式的飯局上,餐點和談話在實質上達成統一。佔據飯局多數的餐點是淺嚐兩筷即可的常備菜,少數特色菜總是令人垂涎。德國朋友高興嘗試各種菜品,握筷姿勢很自然。被問到是否好吃,他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講「很好吃」。 兩隻狗在溪澗裡飲水。大概是有籽在播種的時候落下堤岸,裸露的河床上長出了一小叢油菜花,比起田裡成片的同類,顯得格外壯實、高大。 飯桌上的話題自然流轉,從德國朋友來到了俄烏戰爭、核戰可能、中國外交、美中軍備。有著不同社交圈和消息管道的朋友們
Feelings 這個世界過得好快 同事刷刷完成工作,不斷接受新需求的挑戰。 下班了,身體狀況欠佳的我不敢騎車,只能走向公車站。 今天的風異常,吹颳著我單薄的hoodie。對於發燒的我,都如上個冬天一般凜冽,我手足無措試圖擋住它們進犯。 公車快到了,而我還在路口等待交通燈變綠。它在我急匆匆趕路的時候將我攔下,又在變綠時催促我衝過去離開。 一路小跑趕到車站,公交車剛剛進站。滴卡的瞬間引擎轟鳴,我踉踉蹌蹌走上回家的路。全車人隔著口罩聽著我的咳嗽,都下意識拉了拉口罩的鼻樑,然後轉頭看車窗外漆黑的夜。 午飯,同事一邊聊著天一邊迅速吃完,只留幾個後來者和慢食者在細嚼慢嚥。看了看剩下的人沒有速戰速決的可能,起身端起餐盤走了。 我跳下車,重新走進風裡。公車門關上,捲起一陣颶風,似要把我吸回車裡去。我趕忙往前衝了幾步離開公車啟動造成的亂流,又閃身躲開了前方按喇叭嗶嗶作響急馳的電驢。 走路回家,綠燈一亮起,身邊的泡沫箱就衝了出去,在漆黑的柏油路面上翻滾出一條細碎白色泡沫顆粒血跡,然後倒斃在右轉的車輪下。